本篇我们讨论三个话题:(1)数字时代的认知误区及再论数字时代“市场、数字生态、企业”三分法分析框架的重要性。(2)数字时代经济世界的新分析范式。(3)数字时代中国产业数字化升级进程对全球产业链影响及展望。
1、数字时代经济世界运行认知误区及“市场、数字生态、企业”三分法重要性
经济世界随着技术的出现在不断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又孕育着新一代技术的出现,构成了波澜壮阔的人类经济活动史诗。
我们一方面作为参与者在高速飞驰的经济列车上;另外一方面我们又试图跳下火车来搞明白火车驶向何方。
农耕时代,以个人及家庭作坊为市场竞争主体形成了一趟经济列车;在工业时代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企业作为市场竞争主体的经济列车形成;到了数字时代,数字生态成为市场主要竞争主体的趋势愈发明显,经济列车又一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工业时代的经济列车上,经济学和管理学围绕“市场、企业”两个维度,延展出诸多的规律和学科。在企业经营上,管理者则依赖于两分法形成的这些经管知识,来指导自身企业的发展与壮大。
数字时代来临,消费相关的产业链市场首先开始数字化,消费互联网的核心企业(平台企业)数字生态浪潮出现,体现了互联网的“网络效应”;随着产业数字化的深入,各个产业链市场,核心企业构建的纵向一体的灰狼群数字生态浪潮近几年也开始来临,同样体现了互联网的“网络效应”。
在这个过程中,大家仍然习惯于工业时代的“市场、企业”两分法的框架,来看待“核心企业”以及其构建的数字生态,并且用“网络效应”规律试图诠释相应的现象。
大家会认为“网络效应”是理解数字时代新经济列车最基本的新规律。我们会看到淘宝数字生态的同边网络效应(消费者眼球之间的互相传播)和跨边网络效应(消费者和商品淘宝店铺之间跨边交易)等等;我们也会看到时髦的WEB3.0、看到元宇宙中不同NFT发行机构构建的数字生态所形成的网络效应。
核心企业所构建的数字生态,对传统的市场交易结构、个体企业经营形成了巨大的冲击(本文称之为“特殊数字生态”)。本系列文章之前的内容提到,“平台企业所表现出的竞争力本质上是其数字生态的竞争力”,大家没有意识到这些特殊数字生态是一个独特的物种,核心企业是其中的灵魂。
A、误区一
网络效应只是数字生态表现出竞争力的表面规律之一,并不是数字时代本质规律。回到第一性原理,这种特殊数字生态竞争新物种的出现才是数字时代到来的核心推力来源,使得经济世界在数字时代发生了巨大变化,这是根源。因此管理者如果只是从“网络效应”角度来理解数字时代经济变化的规律,那么就是一叶障目。这是新世界给我们的“障眼法”,这是第一个误区。
B、误区二
在新的经济世界中,我们会看到,每个企业都试图构建数字生态,哪怕一个UP主,一个微博博主都试图构建自己的数字生态来形成网络效应;一家大型企业围绕上下游也在数字化转型构建数字生态。这些数字生态算不算数字时代经济世界中特殊数字生态呢?答案是否定的。
这些数字生态,相比前面提到的那些能够形成降维和跨界势能对市场形成巨大影响力和冲击力的特殊数字生态而言,对于一个产业、一个市场的影响力较弱,在新的经济世界中并不是主角,他们不能够推动传统经济世界跃迁进入到数字时代,是这个时代中的次要数字生态。
次要数字生态是因为特殊数字生态出现、数字技术不断的成熟,衍生出的副产品,并不得同于特殊数字生态在数字时代市场中的影响力。这是新经济世界给我们的第二个“障眼法”,也是认知数字时代经济变化规律的第二个误区。
C、误区三
特殊数字生态形成后,一方面对原有的传统经济市场交易格局形成了跨界和降维的冲击影响,另一方面与所在市场中其他个体企业、数字生态发生竞合。他们是数字时代最重要的玩家。经济学专家们在20世纪末,提出的“市场、数字生态(企业间协调)、企业”三分法分析框架,将成为数字时代理解新经济世界列车的主流分析框架。
企业管理者跳出单个企业的视角,只有了解这种特殊数字生态新物种的形成发展规律;其对市场交易结构、对其他数字生态和现有个体企业经营的影响规律;我们才能真正了解新世界的运行规律以及方向,才能找到从工业时代跃迁到数字时代的路径。《数字时代变化中的经济秩序》系列文章和《灰狼群效应》这本书,都试图通过找到经济世界在数字时代竞争主体的变化--特殊数字生态新物种的研究分析,基于“市场、数字生态、企业”三分法的分析框架,来帮助更多的读者来找到并系统化的理解复杂的数字时代背后的经济新规律。
2、数字时代经济世界运行的新范式:SSP分析范式
快速的来回顾下本系列文章之前发布的五个主题九篇文章的内容概要:
认知数字时代经济规则的跃迁--阐述了一些认知经济世界运行的基本规律以及三分法认知分析框架基础知识。
(1) 数字生态的崛起(上/下)--阐述了产业数字化过程中新型特殊数字生态两种类型:过去20年消费互联网平台企业构建的数字生态和中国正在兴起的“灰狼群数字生态”。也讨论了两者之间的区别和联系和对中国产业升级的影响。
(2) 数字生态崛起带来的市场竞争新规律(上/下)--讨论了数字生态新物种跨界和降维情况下,其他数字生态或者单个企业在模糊市场边界的情况下,如何来应对这样的竞争格局并提供了新的管理工具--产业链战略。
(3) 数字生态崛起带来的市场中企业角色变化规律(上/下)--讨论了数字生态对于产业链市场中企业角色的变化影响,以及这种变化影响如何缓慢深入的在调整市场的结构和生产关系。作为企业管理者通过“全产业链图谱”来如何认知变化中的市场。
(4) 数字生态形成与壮大的规律(上/下)--为企业管理者提供了数字生态的普适性成长与壮大规律,来帮助了解分析某个数字生态的发展阶段和竞争力,并基于这些规律,讨论了一家核心企业的管理者如何来设计并构建这样的数字生态,提供了相应的设计工具--数字生态商业模式画布。
基于三分法分析框架,汇总成完整分析范式---“SSP分析范式”,见下图:
在这张图中可以看到,基于“市场”角度,企业管理者需要在数字时代掌握中观经济知识(产业链的定义及产业链之间关系),也需要掌握微观经济知识(基于产业链的竞争策略)。
基于“企业”角度,企业管理者需要在数字时代掌握中观经济知识(特殊数字生态出现后,其所在市场内传统生产关系被打破后的变化规律),微观经济知识(产业链企业价值分工及企业群体类型的变化规律)。
基于“数字生态”角度,企业管理者了解政府有关的政策、同时掌握了解数字生态的成长阶段及规律,以及构建数字生态的方法论体系,也包括不同数字技术的应用选择等。这也涉及到中观和微观的经济知识。
相对于具有稳定的市场结构、相对成熟的管理理论体系下单个企业竞争特征的工业时代,在数字时代,这些前置条件都没有了。在不稳定的市场、快速变化的市场生产关系情况下,企业家需要走出舒适区,了解产业经济中观的内容,这是由于数字生态新物种的特性决定的。
数字生态作为数字时代主流的新型竞争物种,微观上参与了市场份额的争夺,因此企业家需要从微观上去学习掌握变化的规律;数字生态又在中观上影响及冲击了现有市场的产业结构,这种影响和冲击,同样使得企业经营受到影响,因此也需要了解中观经济知识。
在数字时代到来之前,没有任何一类主流的市场竞争主体(无论是农耕时代的个人及作坊竞争形态、工业时代的单个企业竞争形态),能够同时具备微观和中观的影响力。这也是数字时代,数字生态作为竞争物种的特殊性。
SSP分析范式中有关中观经济规律翻出的总结,可以作为产业经济学相关分支的补充;同时有关微观经济规律范畴的总结,同样可以作为微观经管学科相关分支的补充。
在这样的分析框架下,作者的规律总结更多是抛砖引玉。在数字时代,围绕数字生态自身、数字生态对市场的影响、数字生态对企业角色的影响三个领域还有更多的课题值得进一步去探讨研究,比如不同类型数字生态内部网络效应的差异性;针对不同类型的数字生态,政府对于其中核心企业的规制差异性等等。
据最新报道,反垄断法修正草案在今天提请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二次审议,草案将垄断协议安全港规则限定适用于纵向垄断协议。在草案一审稿中,对垄断协议安全港作出了规定,明确对于市场份额低于一定标准的经营者,不适用本法有关禁止垄断协议的规定。同时草案初步明确,对于严重限制竞争的横向垄断协议,不适用安全港规则。这意味着消费互联网数字生态的核心企业会受到更加严格的监管;产业互联网中纵向一体化数字生态中的核心企业相对而言,获得了更为宽松的成长环境。这也是政府在数字时代新形势下最新的规制变化。
基于SSP分析范式,期待有更多人参与、探寻数字生态经济新世界更多的规律。
3、数字生态崛起时代,中国产业数字化升级进程及对全球经济的影响
在中国,互联网及数字技术发展迅猛,数字生态不断出现,推动着产业数字化,也推动着每个人、每个企业、每个产业走进数字时代,最终使得产业升级,使得“产业链现代化、产业基础高级化”。在这个过程中,数字生态尤其是本文提到的特殊数字生态将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这种产业升级的路径和发达国家的产业升级路径并不完全一致。我们以美国举例。
A、美国产业升级:从工业时代到数字时代
美国在工业时代,通过百年五次次并购浪潮,实现了在各个产业市场中的多家寡头现象。
每个市场中的寡头企业为了获得其不断的竞争力,采用了三要素驱动的模式实现自身竞争力的提升,间接的推动所在产业市场的升级:
市场整合,是通过寡头企业在全球布局相应的市场营销网络,抓住当地客户的需求;供应链整合,在初期是通过并购同行业的企业形成产能的规模化优势,到中后期把生产环节通过国际化分工外包转移到其他生产要素较低的国家;技术创新,是通过其自身研发及外部合作研发、以及资本并购的方式实现其技术的领先性和独占性。
我们可以这么理解三要素驱动模式:通过掌握需求点,打通交易线,实现垄断超额利润;有了超额利润就可以同时孕育和捕捉产业创新先进技术,实现快速的市场化和商业化,进一步形成正向飞轮效应,从而在相应的产业链中具有更强的话语权和影响力。这是西方发达国家产业升级背后,寡头们由于利益驱动,无形的手起到的作用。顺便说一句,到了工业革命后期,很多寡头企业基于“需求决定供给”,通过国家间的比较优势理论,就把三要素之一---供应链生产外包给生产要素低廉的第三方国家相应企业,进一步提升其自身的利润率并强化其全球特定产业内的供应链能力。
到了数字时代,在消费互联网阶段,消费品产业链市场中,亚马逊、沃尔玛、ebay等数字生态出现,消费服务市场中,则有google、推特、Meta等服务数字生态;这些数字生态的出现,由于掌握了线上的消费需求,对于传统工业时代,掌握消费品领域线下消费需求的传统寡头企业而言,同样是非常大的挑战。在中间品(包含工业)和原料产业链,线下企业需求仍是主流,因此传统寡头企业仍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更多的采用数字化技术作为工具,来提升自身企业的竞争力。
以上是美国产业升级及发展的简要历史。
B、中国产业升级
从美国的产业升级道路来看中国,中国是世界工厂,绝大部分产业充分竞争,充分的碎片化,市场集中度很低;同时大多数情况下产品附加值低,并不掌握全球的市场。在工业时代没有形成产业内多个寡头的局面,无法通过像美国寡头企业三要素的驱动、无形的手来实现产业升级。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进入了数字时代。像美国一样,在消费品产业链市场中,开始出现了京东、淘宝、拼多多等构建的数字生态以及现在近几年出现的抖音数字生态;腾讯、新浪等则在消费服务领域形成了数字生态。
与美国不一样的是,在中国,消费互联网阶段出现的线上数字生态无法在消费品产业链市场中占有很高的市场份额(大概占了全国消费零售总额的30%左右)。在这种背景下,基于线下场景消费需求点(门店、烟店、服装店、美容院、母婴店等)的新型纵向一体化(线上/线下融合)的产业链数字生态开始出现:围绕社区形成的社区团购数字生态、围绕母婴消费群体形成的线上线下一体化数字生态、围绕女性群体形成的服装线上线下一体化数字生态等等;在中间品和原料品市场中,包括工业备品备件的产业链市场、冻品产业链市场、木材产业链市场、布料产业链市场、包装用品产业链市场等等都逐渐形成了这样的一体化数字生态。
这种新型纵向一体化的产业链数字生态,在数字时代,同样实现了产业链市场从需求点到交易线的打通,率先在世界的某个地区在完成一条条产业链市场的虚拟整合。我们也看到其中有些壮大的数字生态,其核心企业开始吸纳优秀创新的产品和创新的产业技术方进入到生态,加快了先进技术和产品的商业化应用,加强了该生态的竞争力。
中国这样的数字生态,在数字时代,跳过了美国工业时代的寡头企业三要素驱动“市场整合、供应链整合、技术创新”产业链整合升级之路,创新的通过数字生态形态在推动各个产业链整合升级。本系列文章和《灰狼群效应》一书中称之为“灰狼群数字生态”。
从中国放眼到全球,围绕消费品产业链市场,我们可以看到像Shein这样本土核心企业构建的跨境线上数字生态,通过吸引全球消费者眼球再对接中国本土精选的服装生产工厂,逐步形成在服装产业的全球影响力;核心企业也可以采用抓住特定国家群体比如发展中国家的零售门店,对接中国本地精选的生产工厂形成纵向一体化的灰狼群跨境数字生态,同样建立起消费品产业链全球的影响力。
围绕全球的中间品和原料品市场,也可以团结国外特定国家当地客户及当地零售供应商,对接中国本地精选的生产企业,实现需求点到交易线打通的纵向一体化全球灰狼群数字生态的建设,从而使得其中的核心企业有机会在相关产业链中建立起全球的影响力。
在消费互联网阶段,互联网精英更多是构建国内的平台数字生态;在产业互联网阶段,更多的懂产业、有产业资源的实体企业精英企业家一方面可以构建内循环的灰狼群数字生态;同样也有机会利用中国世界工厂的特征,来构建跨境外循环的灰狼群数字生态。
这可能也是中国产业数字化的先发实践优势以及世界工厂给与中国实体企业家的时代机遇。在过去投资过程中,我们也已经看到本土核心企业发起构建的一些跨境数字生态出现。
当做到这一点的时候,意味着数字时代,我们有机会弯道超车,在全球产业链市场中,绕过发达国家工业时代寡头们所建立的中间品和原料品在全球产业链的影响力和话语权,在其中的大部分产业领域确立我们所处的位置。
这也算是作者对于中国产业数字化的变化方向以及产业升级与全球产业经济的美好预测。期待中国崛起的数字生态在全球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
C、元宇宙与经济世界之间的关系
有些读者可能会问,元宇宙与经济世界之间的关系?
作者基于数字生态SSP范式理论规律做的判断:在可预计的未来,对于消费品/消费服务市场而言,元宇宙是由诸多另一种新型数字生态组成的消费者关于消费品及服务交易的虚拟空间。在元宇宙阶段,大多数消费交易关联的数字生态内部交易关系表现为以NFR(Non Fungible Rights)为主;消费服务则以NFT(Non-Fungible Tokens)为主。其数字生态内部表现为去中心化交易的另一种更为开放的网络效应,是现有消费互联网平台数字生态的升级。当然这个过程也依赖于硬件和软件的成熟以及法规的完善,这需要经历一个相对长期的过程。
在中间品和原料品的产业链市场中,曾经很多人都期望在全球范围内通过区块链技术及其他配套数字技术,能够实现去中心的、可信的远距离交易关系。考虑到国家之间存在天然的藩篱,作者认为这样的数字生态形成,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至于元宇宙中开放、去中心化的新型数字生态是否会在这样的产业链市场中存在?需要打个很大的问号。至少我们看到现在不断涌现的中心化灰狼群数字生态(竞争力体现在生态内部信任基础上的正和博弈产业链最优)相比元宇宙的数字生态(竞争力仅体现在生态内部信任基础上零和博弈交易)在竞争力上具有更明显的优势。要知道,中间品和原料品市场在经济世界中的分量远大于消费品/服务市场的分量。
据此,企业间紧密合作所形成的共生、共享、共赢的灰狼群数字生态将是数字时代,在可见未来经济世界中最为值得重视的一类数字生态。最后,用《灰狼群效应》一书吴声老师推荐序中提到的美国电视剧“权力的游戏”一句台词来为这个伟大的时代、为这个系列文章做个总结-----“When snows fall, when the white winds blow, the lone wolf dies, but the pack survi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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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今巍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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