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在2023年以1695亿元营收位列我国民营企业第47位的江苏德龙镍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江苏德龙”）因巨额债务问题被申请破产，同期还有3家德龙系公司被申请破产。江苏省响水县人民法院发布公告表示，包括江苏德龙在内的破产重整四案涉及的债权人数众多且法律关系复杂，在区域范围内有重大影响。目前，上述四案处于受理审查阶段，是否受理则以法院最终裁定为准。
江苏德龙的创始人为“钢铁大王”戴国芳，其白手起家创建铁本钢铁，但最终因非法征用土地等原因锒铛入狱。出狱后，戴国芳在2010年再度进军钢铁行业，创建了江苏德龙镍业，主营业务为炼铁、炼钢、轧钢等，为不锈钢行业头部。
此次江苏德龙被申请破产的消息持续发酵，不仅戴国芳再次走到悬崖边，与江苏德龙镍业深度合作的不乏地方国企、知名民企，亦有央企也受到牵连和影响，涉及多家上市公司，其中包括：厦门象屿、浙商中拓、五矿发展以及中国一重等。
波及多家上市公司
五矿发展：1.29亿或收不回，子公司债务人进入破产重整程序
8月15日晚，五矿发展（60058）最新公告，其3家下属子公司投入约1.29亿元购买不锈钢产品，货还没到手，对方却进入“破产重整”程序。
五矿发展称，公司下属子公司五矿贸易、五矿物流连云港、五矿无锡物流园收到江苏省响水县人民法院《民事裁定书》，获悉其债务人响水巨合、响水德丰及其母公司江苏德龙因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且明显缺乏清偿能力，已被江苏省响水县人民法院裁定受理破产重整。
截至公告披露日，上述公司子公司对响水巨合、响水德丰、江苏德龙的应收款项债权金额合计约1.29亿元，债权主要是由于2024年上半年向响水巨合采购不锈钢产品预付货款形成。五矿发展表示，因江苏德龙及其子公司进入重整程序，公司上述债权可能发生损失风险，公司已于本年度对上述债权计提减值准备0.25亿元，后续将视重整情况对已计提减值是否充分进行判断。
资料显示，五矿发展1997年5月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公司控股股东为中国五矿股份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为中国五矿集团有限公司。公司主要从事资源贸易、金属贸易、供应链服务三大类业务。 江苏德龙镍业公司成立于2010年，位于响水沿海经济开放区，曾入选中国民营企业500强榜单，是一家主要从事镍铁合金生产的企业，在行业内具有一定的影响力。近期，由于市场环境的变化和自身经营不善等因素，江苏德龙陷入了严重的财务困境，最终不得不申请破产。 五矿发展称，上述事项不会对公司的持续经营能力产生重大不利影响。据此前该业绩预告，2024年半年度，五矿发展预计实现归母净利润5000万元左右，与上年同期相比将减少1.49亿元左右，同比减少75%左右。 财报显示，2023年1至12月份，五矿发展的营业收入构成为：贸易占比94.22%，物流服务占比5.37%，冶金原材料占比0.96%，其他行业占比0.66%，招标业务占比0.12%。
浙商中拓：涉及江苏德龙债权合计约4.1亿元，对公司影响不大
7月29日，有投资者在互动平台向浙商中拓提问：公司前期公告中多次提及与江苏德龙镍业的合作，在21年签订过《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并在今年3月赴德龙镍业走访交流。请问本次德龙镍业破产对贵司的影响有多大，本年度的交易规模与往来款如何？对此，浙商中拓回应称，公司已关注到响水县人民法院发布的江苏德龙镍业等四家企业被申请破产重整的公告，公司将积极跟进事件进展，并评估其影响。
8月9日，浙商中拓（000906）发布关于公司债务人重整的提示性公告称，公司于近日收到江苏省响水县人民法院出具的《民事裁定书》（2024）苏 0921 破申 9、10、12 号及《公告》（2024）苏 0921 破 46、47、49 号。
根据《裁定书》，响水法院裁定受理对响水恒生、响水巨合、江苏德龙的重整申请。响水法院认为，响水恒生、响水巨合、江苏德龙等三个主体虽然目前经营困难，但仍具有一定的重整价值及可行性。响水法院指定北京市金杜律师事务所担任响水恒生、响水巨合、江苏德龙的管理人，并要求上述三个主体的债权人于 2024 年 11 月 1 日前通过网络方式向管理人申报债权。 根据公告称，浙商中拓与江苏德龙及关联公司开展镍铁、铬铁、不锈钢等产品的供应链集成服务业务。江苏德龙系中国主要的民营钢铁生产商之一，主营不锈钢生产与销售，拥有炼铁、炼钢、轧钢、固溶酸洗、冷轧一体化的全流程产业链。截至重整申请受理日，浙商中拓及子公司对响水恒生、响水巨合、江苏德龙的应收账款、预付账款债权合计约4.1亿元。 浙商中拓表示，目前，响水恒生、响水巨合、江苏德龙的重整方案尚未出台，对公司当期及未来财务状况的影响有待根据重整进度进行评估。公司对前述债权具有足额抵押和担保措施。目前公司生产经营正常，本次重整事项对公司的持续经营能力不会造成重大影响；公司将依法进行债权申报，密切关注上述事项进展，积极采取措施保障公司及全体股东的合法权益，并将根据法律法规要求及时履行信息披露义务。 公开资料显示，浙商中拓集团股份有限公司隶属于浙江省交通集团，是浙江省大型国有上市企业、国内大型大宗商品服务商。该公司连续14年入围《财富》中国上市公司500强榜单，2023年排名第69位。2024年4月24日，浙商中拓披露2023年实现营业收入2,030.65亿元，同比增长4.89%；利润总额15.14亿元，同比下降11.99%；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7.11亿元，同比下降29.05%。
浙商中拓与德龙镍业是战略合作伙伴。2021年1月19日，德龙镍业与浙商中拓签署了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双方希望进一步深化合作，打造成原料、成品、租赁等全产业链、全方位的战略合作伙伴，共同做强做大不锈钢产业链。而在双方“联姻”之前，双方已加深交流。早在2018年8月，浙商中拓董事长袁仁军就到德龙镍业进行考察调研；2020年11月，袁仁军再次到访德龙镍业。彼时，德龙镍业实控人戴国芳均出面接待。
厦门象屿：拟整体受让德龙镍业及其子公司债权
江苏德龙是厦门象屿（600057）金属矿产板块2023年的第一大客户，同样被申请破产的德龙镍业的全资子公司响水恒生不锈钢铸造有限公司则为厦门象屿金属矿产板块的第二大客户，前者的销售金额为71.07亿元，后者的销售金额为137.16亿元。
江苏德龙被申请破产之后，厦门象屿紧急对此作出回应。7月29日，厦门象屿发布了关于控股股东拟整体受让江苏德龙镍业债权暨关联交易的提示性公告，暂时转移了德龙镍业破产对自身经营的风险。
江苏德龙方面表示，公司已经获悉德龙镍业及响水恒生不锈钢铸造有限公司、响水巨合金属制品有限公司、响水德丰金属材料有限公司被申请破产重整，经象屿集团多方了解，上述四家公司目前在政府的监管之下，仍正常运营，具备滚动交货能力。
“为了保障上市公司及广大投资者的利益，象屿集团拟整体受让德龙镍业及其控股子公司的债权及德龙镍业控股子公司的预付账款、应收账款等对应的债权。”厦门象屿方面表示。
中国一重：存在应收账款无法回收的风险
此前，央企中国一重（601106）曾发布公告称，2017年，德龙镍业与中国一重合作投资60亿元、年产60万吨的镍铁冶炼项目在德龙印尼工业园区投产。2018年7月12日，经国务院国资委批准，中国一重集团有限公司对印尼德龙镍业有限公司投资。
公开资料显示，中国一重集团和江苏德龙合资成立了印尼德龙镍业有限公司，位于印度尼西亚东南苏拉威西省肯达里市。该项目前期投资9.27亿美元，主要业务活动为采矿产品的加工和精炼，主要产品是镍铁。经国家发改委、商务部批准，印尼德龙镍业有限公司项目被列入“一带一路”国际产能合作重点项目。
2021年6月28日，中国一重公告拟以现金23.92亿元收购控股股东一重集团持有的中品圣德38.74%股权。交易完成后，中国一重将持有中品圣德38.74%股权，并间接享有印尼德龙23%的权益。
今年3月份，中国一重方面表示，2022年年度报告，公司曾披露对印尼德龙存在其他应收款9.86亿元，该笔经营性资金往来发生的原因是，中国一重与江苏德龙先后签订了热轧设备及工程供货合同，合同总额人民币15.55亿元，相关设备及工程于2022年全部交付完毕。在2023年前三季度，公司参股的印尼德龙镍业净利润为正，但四季度受到镍铁价格下降，原材料价格上涨等影响，投资收益为负。印尼德龙镍业预计2023年亏损18亿元至22亿元，中国一重间接持有印尼德龙23%股权，预计投资收益约亏损4亿元至5亿元。
此外，印尼德龙镍业的应收账款达到9.86亿元。在今年3月份，中国一重追回了2.08亿元的欠款，剩余7.78亿元的欠款则按照每月0.5亿元进度进行回收，直至将全部9.86亿元资金全部收回为止。
8月9日晚，中国一重发布关于公司债务人重整的提示性公告，近日，公司自江苏省响水县人民法院获悉，该院已裁定受理对江苏德龙及响水恒生、响水巨合、响水德丰的破产重整申请。响水法院认为，相关主体虽然目前经营困难，但仍具有一定的重整价值及可行性。同时，根据《公告》，响水法院指定北京市金杜律师事务所担任管理人，并要求相关债权人于 2024年11月1日前通过网络方式向管理人申报债权。
公告称，中国一重系我国主要的冶金设备供应商之一，江苏德龙自其设立以来长期向中国一重订购设备，双方存在购销业务合作。此外，中国一重控股股东中国一重集团有限公司与江苏德龙于2018年共同设立新加坡中品圣德有限公司，同时中品圣德与江苏德龙合资设立了印尼德龙镍业有限公司，其从事红土镍矿的加工提炼，公司于2021年自一重集团受让中品圣德38.74%的股权，间接取得印尼德龙 23%的权益参股印尼德龙。
江苏德龙系中国主要的民营钢铁生产商之一，主营不锈钢生产与销售，拥有炼铁、炼钢、轧钢、固溶酸洗、冷轧一体化的全流程产业链。本次被申请重整的相关主体包括江苏德龙镍业有限公司、.响水德丰金属材料有限公司。
中国一重于2018年向江苏德龙销售2550mm不锈钢热连轧机组，形成对江苏德龙应收账款3.57亿元；于2021年向江苏德龙子公司响水德丰销售1450mm 热轧立辊减速机等备件，形成对响水德丰应收账款0.15亿元。江苏德龙及响水德丰进入重整程序后，尚待重整管理人决定相关产品合同是否继续履行。因江苏德龙及响水德丰进入重整程序，上述债权可能发生损失风险，中国一重2023年年报中该两笔应收账款已计提减值准备1.49亿元、账面价值余额为2.23亿元，后续将视合同履行及重整情况对已计提减值是否充分进行判断。
关于印尼德龙债权情况，中国一重称，公司间接参股的印尼德龙亦存在对江苏德龙的债权，具体金额印尼德龙尚未确定，待其确定债权金额向破产法院进行债权申报后，公司将以印尼德龙向破产法院申报的债权金额再行补充披露。因江苏德龙进入重整程序，印尼德龙对江苏德龙的债权可能发生损失风险，进而导致公司对印尼德龙股权投资价值减损，公司2023年年报中中品圣德股权投资账面价值为27.82亿元，后续将视印尼德龙债权的具体情况及重整情况对公司间接持有印尼德龙股权投资的账面价值进行调整。
中国一重曾披露对印尼德龙存在其他应收款9.86亿元，为江苏德龙未按期支付公司的货款。2022年底，江苏德龙同意以其应收印尼德龙现金分红9.86亿元，专项用作偿还设备货款。考虑到镍价出现变化、对码头及新扩建项目建设和运营占用资金、储备原材料以保障安全库存、确保多条生产线改造和设备大修计划的按期进行等现实原因，印尼德龙需保留一定量的可用资金，截至目前剩余 7.78亿元未偿还。
中国一重表示，目前公司生产经营正常，江苏德龙重整事项不会对公司的持续经营能力产生重大不利影响，但江苏德龙及其子公司重整可能导致公司应收账款、印尼德龙股权投资蒙受损失。江苏德龙、响水德丰的重整方案尚未出台，公司将积极与相关各方沟通协调，依法进行债权申报，评估江苏德龙重整对公司的影响，并采取相应的应对措施，以最大程度减少公司可能遭受的损失。
此外，中国一重还称，公司存在对江苏德龙、响水德丰部分应收账款无法回收的风险，可能因此导致公司计提大额坏账准备。同时，印尼德龙因其自身财务状况原因，未能基于股东会决议，加快现金分红进度，在期限内清偿属于中国一重的账款，清偿进度缓于公司预期。且印尼德龙存在对江苏德龙的债权，江苏德龙本次破产重整可能会对印尼德龙财务状况造成不利影响，影响印尼德龙对公司进行款项清偿，后续存在不能按期收回印尼德龙其他应收款的风险。公司将密切关注该事项的进展情况，积极采取措施保障公司及全体股东的合法权益，并按照相关法律法规和规范性文件的要求，及时履行信息披露义务，敬请广大投资者注意投资风险。
不锈钢龙头企业为何面临破产？
江苏德龙镍业有限公司成立于2010年，注册地盐城市响水县工业经济区，是一家以从事有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为主的民营企业，主要经营镍合金研发、生产与销售等业务，包含镍铁合金、不锈钢钢坯、不锈钢热轧黑皮卷、不锈钢固溶白皮卷、冷轧2E、2B板以及不锈钢棒材、高线盘条等十余种产品。
江苏德龙由自然人戴笠、黄荷琴分别持股60%、40%，黄荷琴、戴笠系母子关系，戴笠之父为戴国芳。
海外投资历程看，从2014年开始建设印尼产业园后，2015年江苏德龙开始与一重集团合作投资60亿元的年产60万吨镍铁冶炼项目，于2017年投产；2017年江苏德龙又开始与象屿集团合作投资140亿元年产250万吨镍铁不锈钢一体化冶炼项目，于2020年投产。
2023年6月，盐城发布“2023盐城民营企业100强”，江苏德龙以1,539.64亿元营收位居榜首。根据2024年2月中国冶金报的报道，江苏德龙镍业拥有员工超1.4万人，2023年实现开票1,700多亿元，位居全国民营500强第47位，江苏制造业200强第8位。
江苏德龙在印尼建成德龙冶金工业园，同时在盐城响水、徐州、兴化、溧阳等建有不锈钢生产基地，拥有600万吨合规炼钢产能（含500万吨的镍铁生产能力）和500万吨高端不锈钢冷轧生产能力（含360万吨300系不锈钢冶炼能力）；江苏德龙已成为仅次于青山集团的全球第二大不锈钢供应商。
而在江苏德龙与中国冶金报达成品牌宣传合作不足半年的时间里，江苏德龙镍业却走向了破产。2024年7月24日，响水县4家地方国企申请对江苏德龙及其2家子公司响水巨合金属制品有限公司、响水德丰金属材料有限公司，以及对德龙镍业关联方响水恒生不锈钢铸造有限公司进行破产重整。
虽上述破产案件法院尚未受理，但已反映出江苏德龙已基本丧失持续经营能力。由于江苏德龙镍业作为不锈钢贸易的重要供应商，涉及的贸易链条较多，债权审查涉及企业数量亦较多，均会影响从申请到受理以及最终走向破产的时长。
江苏德龙主营业务其实就两个，不锈钢和镍铁，由于毛利率本身不高，产品价格下跌将会对盈利空间产生较大压缩，可以说不锈钢价格下跌是导火索，镍铁价格下跌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2022年4月不锈钢期货价格就开始小幅下跌，2023年初以及2023年8月又出现明显下跌，已由2022年初约2万元/吨下降至2024年7月的1.4万元/吨的水平，跌幅超30%，对于江苏德龙镍业盈利空间形成较大压缩，也是导致2022年底就开始出现资金压力的重要原因。
镍铁在2022年已经出现了产能过剩，2023年3月、2023年10月镍铁价格出现2次断崖式下跌，高镍铁价格由2023年初约1350元/吨下降至2024年6月底不足千元每吨水平，跌幅超27%，进一步加剧了江苏德龙资金紧张情况。
2022年底因出现资金周转困难，江苏德龙以印尼德龙镍业有限公司（“印尼德龙”）的现金分红9.86亿元来抵偿中国一重货款。2023年以来开始通过出售项目股权获得流动性，2023年7月德龙镍业以1.98亿美元（折合人民币14.13亿元）价格转让PT Nadesico Nickel Industry67%股权。由于贸易体量大、处置资产仍难以弥补现金流缺口，江苏德龙最终还是走向了被申请破产的地步。
江苏德龙作为不锈钢龙头企业之一，在贸易链条中，有时处于供应商，有时处于客户，涉及的企业众多、区域范围广，因此通过对江苏德龙以及重要子公司，实际控制人戴笠及其母亲黄荷琴、父亲戴国芳、姐姐戴娇、姐夫钱伟明实际控制的企业，以及经常出现在江苏德龙贸易圈的疑似关系人戴晔晖、钱卫兴、薛丽明等人实际控制的企业进行深度排查，通过上述企业的上下游来排查可能与江苏德龙相关方存在业务、资金、担保、投资关系往来的发行人。
通过排查，江苏德龙涉及的有存续债发行人共有28家，其中1家央企、27家地方国企；28家中产业主体和城投主体各占一半。厦门象屿涉及的业务往来规模以及资金往来规模最大，德阳某城投以及响水县多家城投也受到较大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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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五矿发展、浙商中拓、厦门象屿、中国一重、联合投资咨询等，万联网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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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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